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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部分：什么杀死了默苍离？ A. 无情与悲悯的冲突 这里是默苍离人生的第一组矛盾：无情与悲悯的冲突。他是因为太悲悯，太想拯救，才不得不冷酷地杀人，救世的心愿使他走上自己厌恶的权谋人生。他的悲悯之心和罪恶感非常顽固，另一方面，他无情以救世的决心也非常顽固。 “天，还不曾是吾的敌手。”这是句被许多人看成是嘴炮的话。实际上，天，意味着命运的无情（“在世上，有这么多的绝症，无论我有多努力，仍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。”）默苍离如此坚决地要对抗天意，是为了挽救世间于命运的无情，他非要阻止死亡的到来不可，才这样说的，这句话固然有狂傲的成分，但更重要的是倔强。想要挽救之物，死也要挽救，那就是他的意义。这一名手无缚鸡之力（好吧，有武力但不高）的读书人，在波谲云诡的江湖血路中，许多次只言片语而回天，如同在过去的羽国一样，在这副躯壳中，燃烧着冷酷的烈焰，活在这个世上，永远不被命运左右，永远不向天意的冷酷低下头去。天，从来不是他的对手，这一次，也不会是他的对手。但是，他已经看不见天命向自己低头的时刻了。 但又回归了悖论，他要阻止死亡的到来，却先要造成牺牲。他在同时逼迫自己向两个方向奔走。他但有任何一个方向稍微妥协一些，也还有条活路（要么他对罪恶感不那样在意，要么他不再一意与天意相争）。但是没有，他在此悲剧人格中，将自己撕裂为二。 俏如来的罪恶感，和默苍离一样强，但是与天意相抗而牺牲别人的决心，并没有默苍离那样坚定，所以默苍离不断地让俏如来看到{不作牺牲，死的人更多}，逼迫他去牺牲别人。同时，他还强迫俏如来面对自己的罪恶感，“你有更好的办法吗？想不出，{他们就是你害死的}。”他在把撕裂自己的两种反方向的力，加在俏如来身上。 这时候有一个脑洞，从默苍离的重情看来，他应该本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少年，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，但墨家为了培养他，就是这样逼迫他变成无情和怜悯的混合体。所以，默苍离逼迫起俏如来，非常熟门熟路，很知道什么最能刺激俏如来的样子。这固然是因为他话术高明，也是因为他和俏如来的善良，本是一样的。 他折磨起俏如来，一向颇下得去手的样子，连史艳文都为之心痛。但是这种折磨，却同时又是默苍离对俏如来爱的表现。因为他知道，总有一天，俏如来会杀死自己，他想对俏如来凶恶，好让俏如来杀自己的时候，不那样痛苦难过。默苍离的毒舌，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个偶像吗？是因为他不敢有爱心，他担心一旦和人建立了情感的联系，就下不了牺牲的决断。 他最后一刻才对俏如来表示了唯一的温和，并且露出俏如来记忆中仅见的一丝笑意。 在俏如来将墨狂刺入他的心脏之后，他说“这一次，你做得很好，别恨自己。”是他太清楚这自我痛恨，他将俏如来推向这责任和痛苦的深渊，但是生命最后一刻，他强烈的意念，却是保护俏如来免于这种自我憎厌。 默苍离对于情感的依恋，比实际看到的要深切。但是理性束缚他对情感的渴望，这是杀死他的第二项矛盾。 B. 理性与人性的冲突
要达成顶峰，需要泯灭一部分人性。人想要接近神，但是又无法摆脱对人性的依恋。这也是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之一，比如川端康成的《名人》中，说本因坊秀哉“是那种典型的将自己的一生送给某种超然的事物，而造成的悲剧的例子”（大意）。贴近布袋戏的例子，比如早期的叶小钗，以比如黑白郎君，黑白郎君是个典型的摒弃人性、超凡拔俗的例子，因为摒弃人性的恐惧和爱憎，醉心于武学的世界，所以才成为潇洒狂傲的黑白郎君（这是早期现在来说感情丰富了）。 但是黑白郎君毕竟只有一个，人性不是那样容易摒弃的，连温皇都失败了，默苍离也同样无法真正地活在没有情感的世界。 在理性的路上，他也曾经走得太过，牺牲掉了羽国公主。（推想在那个局中，应是“只有服从理性，才能逃生”，但是雁王的小妹放弃了独自逃走，而是留下和同伴死在一起。）所以，默苍离为俏如来设下的局中，是“听从自己的心声才较有生存希望”。往下【】内的部分回顾俏如来在葬骨岭团灭事件之时的情况，说明俏如来生还机率本来就较大，而且默苍离也有意为此，无兴趣可跳过。 【俏如来的生还机率有多少。葬骨岭主要是伤兵和苗军，天擎峡则以中原群侠的有生力量为主。 A. 葬骨岭的人必须全灭，一是消灭伤兵，让亡命水后遗症暂时死无对证，二是向北竞王说过的要苗军“无一生还”。 B. 天擎峡则有一定的生存机率。 注意默苍离在止戈流开阵之后，对笑和光流说的是“去往天擎峡，看俏如来的情况”，说明在他的预计中，俏如来在天擎峡，不在葬骨岭。 俏如来当时在山洞遇袭，郭筝自尽。俏如来有两种理性的选择。 第一理性选择：俏如来立刻扔下郭筝下独眼龙，赶去集结天擎峡的群侠，赶往葬骨岭布防。结果：独眼龙死，俏如来死，群侠全灭。 默苍离了解俏如来的性格，也很了解郭筝对俏如来的重要性，以及独眼龙对俏如来的重要性。俏如来立刻赶往葬骨岭几乎是不可能的，必然会犹豫。 第二理性选择：俏如来找到天擎峡群侠，带领群侠返回救独眼龙，这时： A情况，可能独眼龙已经战死，魔军来追击，俏如来就会带群侠一起且战且逃向葬骨岭。结果：独眼龙死。俏如和群侠有可能且战且逃，但是来不及逃到葬骨岭，毒气已经吹过去，所以有一定的生还机率。如果较快到达葬骨岭，则会全死。（但是默苍离清楚，独眼龙不可能这样不经打，而且在独眼龙群战帝鬼时，默苍离看到过紫瞳灵睛可以控全场。因此几乎必然是B情况） B情况，俏如来找到天擎峡群侠去救独眼龙，此时独眼龙还在死磕挡魔军，于是一起在山洞和魔军战斗，结果，独眼龙活，俏如来活，群侠有一定损失。 当然，这两种理性选择都没有出现。俏如来最不理性地反应了，一看到郭筝死掉，就陷入精神恍惚状态，独眼龙怎样讲也讲不听，又被七重峦的大狼牙棒砸到脑震荡。虽然被独眼龙强行击出山洞，但是一步一泪地跑到半路，就决定让天擎峡自生自灭去罢，自己一个人跑回山洞救独眼龙。结果，独眼龙活，俏如来活，群侠因为群龙无首，损失较重。 但是，总的来说，默苍离给俏如来制造的情境，虽然有风险，却是生面较大。】 这一次，默苍离的局中，绝对理性的人会灭亡，心中情感不熄的人，才能活着。因为，如果俏如来变得和他一样冷酷，即使传承给俏如来，不过是另一个人孤独地在世间折磨自己。就没有意义了。他希望播下的，是爱的种子，而不是冷酷的心，希望自己的徒弟，能够有同样的智计和勇气，却没有失去作为人的情感，不再重复默苍离的悲剧。默苍离的情感已经枯竭了，这枯竭的躯体中再也无法燃烧起爱、希望和生趣。但是在冰冷的心脏在停止跳动之前，对俏如来表达的，是最后的本属于自己的“人的感情”。所以他不会选择北竞王，而是选择了俏如来，因为他遇到的北竞王已经戴上了人世的假面，而俏如来会哭，会笑，会愤怒，会悲伤，会不舍。 琉璃，就是默苍离的象征，纯粹、澄明、有许多锋利的棱，不曾被世路磨平、易碎。墨狂刺下，琉璃树崩碎，罪恶感终于消失了，毁灭与解脱同时降临。虽然黑暗吞噬了默苍离，但是俏如来会活下去，战胜这将他扼杀的冰冷的人间。 死亡到来，他终微笑了，血腥迷眼，但他原会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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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4-23 15:51:12
